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军营里如今的食堂不过是个大的草棚子,支了十几口大锅,婶子们穿梭在其中,这样的大锅饭非得有力气不可,招来的婶子便也是五大三粗。
在军营里干活自然比不上在外头自个儿支摊子挣得多,可胜在稳定,且不怕有人找茬,这活也就成了香馍馍,挤破头进来,婶子们不仅力气大,手艺也不算差。
且军营里虽说不是顿顿有肉,油也不是想用多少就能用多少,可调味料是够的,不管是盐还是酱油和醋,那都能尽使,只要下足了调料,也不可能难吃到哪里去。
虎妞拿着自己的木盘,咽着口水排队。
她老远就看到了肥猪肉,那是蒸菜,一人只能领一块方方正正的猪肉。
看着特别油亮,用上了酱油,赤红色的,看着就香。
“也就这两天。”前头的老兵跟人说话,“过几日又要骨头碎里找肉渣了。”
“那鸡肉还是没猪肉好吃,没肥肉,柴得慌。”
虎妞又咽唾沫——这些老兵真是了不得,好大的口气!竟然还嫌鸡肉柴了!
地主老爷都不敢嫌鸡肉柴!
“猪长得慢啊。”老兵遗憾道,“一年才出栏,还有一年半出栏的,倒是山上有野猪,可野猪又凶,还没肥肉,又骚又柴。”
“听说大户人家都用肥猪肉熬油做胰子,人都不够吃,还做胰子,真该吊起来打。”
“顿顿汤里都有豆腐,我现在打嗝都是豆腐味。”
“这话说的,豆腐怎么了?那可是好东西,上回老师不是说了吗?豆腐是宝贝!吃了耳聪目明。”
虎妞听见“老师”两个字,便不自然的打了个哆嗦。
她虽然从扫盲班毕业了,但如今的扫盲班,也不过是认识三百字,能简单的加减乘除就能毕业。
可毕业后她很快就将大部分认识的字都还给了老师。
至于加减乘除,那就只会加减,不会乘除了。
对于学问,虎妞没有半点兴趣,也不觉得自己的脑子聪明到能当个读书人。
人仿佛生下来就注定了前途——她是渔夫海女的女儿,那她就应当继承母亲的生计,也成为一个海女。
只有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才能看书,才能看得懂书。
她认定自己脑子笨,脑子笨的人,会写自己的名字已然是个奇迹,不能奢求更多。
但很快,虎妞又被打好的饭菜吸引住了全部心神。
她快步找了张椅子坐下,也不在乎身旁坐的是谁,拿起筷子就开始埋头苦吃。
在虎妞的记忆中,最好吃的东西是鱼——一种很难打的鱼,那种鱼的腹部很肥,稍微煮一煮,放进嘴里一抿就化开了,但腹部的肉很少,她每次都得很珍惜的吃完。
她听说过牛羊猪肉,甚至曾经悄悄偷看过邻居吃羊肉。
就那么一点羊肉,邻居像是捧金子一样捧着它,虎妞只能闻着邻居家煮饭的香气吞口水。
虽说羊肉的味道,闻起来好像有些古怪。
不过对从未吃过牛羊肉的虎妞而言,那股味道就是香味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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