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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日黄昏,夕阳的余晖将竹影拉得斜长。
季仪言落下最后一针,轻轻咬断丝线,一件男子式样的中衣在她手中徐徐展开。
前襟、袖口,那些无法完全复原的碎裂痕迹,被她巧妙地用同色丝线绣上了清雅遒劲的墨竹纹样。
断裂的痕迹被竹枝竹叶覆盖、融合,竟呈现出一种别样的、历经风霜后的坚韧美感。
破碎的云锦,在她手中重获新生,甚至比原先更添一份独特的风骨。
“姨娘的手艺…真是神乎其技!”清明捧着那件中衣,满眼惊叹。
惊蛰也用力点头,这巧思,简直化腐朽为神奇。
季仪言指尖拂过衣襟上挺秀的竹叶,神色淡淡的,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疲惫和柔顺:“侯爷的恩典,不能糟蹋了。总得…尽力弥补些过失。”
她抬眼看向窗外,暮色四合,竹林苑的方向已亮起了灯火。
“侯爷…该从衙门回来了吧?”
戌时初刻,季仪言换上了一身素净得近乎寡淡的浅青色衣裙,发间只簪了一支素银簪子,越发显得脸色苍白,额角的疤痕也更为醒目。
她洗净了手上沾染的所有丝线颜色,捧着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云锦中衣,独自一人,悄无声息地穿过婆娑的竹影,走向那片象征着侯府权力核心的院落——程妄的书房。
想要去到书房就需要路过夫人季晴敏的芳菲苑,季仪言一路寻小道走,不想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填麻烦。
拐过岔路,忽而传来的哭泣声带着不断的哀求。季仪言扶开枝丫就瞧见一个丫鬟,被赵嬷嬷狠狠推在地上。
那丫鬟她见过一次,正是尚侧妃院中的春红。
赵嬷嬷手中不断摩挲着一块绣工精致的帕子,老脸一笑时满是褶皱,丑的让人生厌。
春红生的不算漂亮,但杏眼,也是个清秀的人儿,可这脸上残留的巴掌印子,显的她楚楚可人。
春红跪着膝行到赵嬷嬷身边,扯着她裙摆哀求道:“赵嬷嬷,这真不是奴婢偷的,这是奴婢娘亲生前给奴婢的,真的不是奴婢偷的,奴婢冤枉啊!”
说罢,春红伏地磕头,声声哀求。
赵嬷嬷可不管那些,这帕子她可是喜欢的紧,那绣工精细的堪比侯爷锦衣上的绣纹。
春红入侯府,就是因为那做绣娘的娘亲眼睛坏了,又染恶疾需要银子治病,家里银子被她好赌的爹拿去花了精光,只能卖身来做丫鬟。
可惜,卖身钱也被赌鬼爹拿走,她娘没挺过去那个冬天。
赵嬷嬷将帕子递到春红面前,春红伸手刚想接过就被冲冲踹倒在地,随之而来的就是掐拧和巴掌。
赵嬷嬷手上动作不停,恶狠狠的开口道:“小贱蹄子就是会撒谎,还你娘绣的,你娘用的起这绸制的帕子吗?!我看你就是偷来的!你这小贼,走!随我去见夫人!”
春红一听,脸色苍白如纸。她现在在尚侧妃的倾翡院做活,说是贴身的丫鬟,实际上是尚侧妃善妒,觉得她要勾引侯爷,留在身边好磋磨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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