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午后的风是从河沿溜过来的。先是掀动了巷口杂货店的塑料布招牌,“啪嗒”一声拍在玻璃柜上,惊得柜里的水果糖滚成一小团;接着卷过老槐树的新叶,把细碎的绿影子投在放学队伍的红领巾上,像撒了把会动的春天。
王小胖把书包带又勒紧了两格。他怀里抱着的数学作业本还带着墨香,最后一页的“优”字被老师描得格外粗,红墨水晕开的边缘像朵小小的鸡冠花。这是他这个学期头回得优,早上特意跟妈要了块新橡皮,现在正硌在作业本和胸膛之间,凉丝丝的,像揣了块能作证的小冰块。
“等会儿去看修自行车不?”前桌的林晓雅突然回头,辫子梢扫过他的胳膊。她的书包上挂着个塑料草莓,风一吹就撞得拉链“叮叮”响。王小胖刚点头,一阵旋风毫无征兆地扑过来——不是那种挠痒痒似的风,是能把墙根的尘土卷成小龙的风。
他只觉得怀里一轻,作业本像只受惊的白鸟,“呼”地挣脱出来。。”
风渐渐小了。王师傅拄着锤子走过来,鞋钉在铁砧上敲出“当当”声:“你们这作业本,比我修的鞋还经折腾。”他从工具箱里摸出半块橡皮——就是王小胖早上惦记的那种,米白色,带着水果味,“赔你块新的,刚才没拦住,算我老眼昏花。”
张奶奶也拎着床单走过来,蓝布上的泥点被风刮得歪歪扭扭。她瞅着作业本上的卷边,从围裙兜里掏出块水果糖:“压压惊。这风啊,是春天在催着万物动呢——你看我这床单,不也被吹得跳舞?”
王小胖把作业本小心地折起来,塞进书包最里层,再压上王师傅给的橡皮和张奶奶的糖。林晓雅的塑料草莓终于不晃了,她指着巷口的夕阳:“你看,风把云吹成棉花糖了。”
回家的路上,他摸着书包里微微发皱的纸页。那上面有尘土的灰、床单的蓝、泡泡糖的黏,还有风留下的卷边——后来他把这页纸裁下来,贴在日记本里,旁边写着:“春天的风,会偷作业本,但也会送礼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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