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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（第1页）

我看着他深深鞠躬的背影，心里五味杂陈。

这一年来，我听过很多关于他的传闻。

说他遣散了所有的情妇，把私生子送出了国。

说他每天除了工作，就是去寺庙里烧香拜佛，为自己曾经的罪孽忏悔。

我扶起面前的推车，平静地摇了摇头。

“事情已经过去了。”

他缓缓直起身，眼眶有些发红。

他看着我，嘴唇嗫嚅了半天，似乎在组织语言。

“我，我能”

他犹豫了很久，终于鼓起勇气，用一种近乎请求的语气问。

“我能吃一碗你做的混沌吗？”

他急忙补充道。

“白天卖给人的那种。”

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，我突然就笑了。

“怕了？”

我调侃道。

“怕我再给你加点什么料？”

我的玩笑，让他整个人都愣住了。

随即，他那张一直紧绷着的脸，也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，极其不自然的笑容。

他窘迫地连连摆手。

“不是，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
那一瞬间，我感觉我们之间的那堵墙，好像塌了。

我转身，重新点燃了炉火，从保温箱里拿出白天剩下的一点面和馅料。

我没有说话，只是认真地为他煮了一碗混沌。

皮薄，馅大，汤清。

和我白天卖给所有普通客人的一模一样。

我把碗放在他面前。

“吃吧。”

他看着面前那碗热气腾腾的混沌，眼圈一下子就红了。

他拿起勺子，小心翼翼地舀起一个，吹了吹，放进嘴里。

他吃得很慢，很认真，仿佛在品尝什么绝世珍馐。

一碗混沌，他吃了足足半个小时。

吃完，他抬起头，泪流满面。

他吃的，仿佛不是一碗混沌，而是他失而复得的新生。

从那以后，他偶尔会在深夜来到我的摊位。

不说话，只是默默地帮忙收拾，打扫卫生，像一个最特殊的义工。

又是一个午夜，摊位上没有别的客人。

金总正低着头，认真地刷着我刚用过的锅。

奶奶不知道什么时候，站在了我身后。

她看着院子里那个忙碌的身影，欣慰地笑了笑，对我轻声说道。

“看来，我们家这碗混沌，总算是渡了两个‘人’。”

一个，是含冤而死的王老头。

另一个，是曾经迷失在欲望里，如今找到归途的金总。"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