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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章 江南（第2页）

“我愿意……我一直，都愿意。”

他的声音带着怀念，也带着悔恨。

顾凌风又想起我送的霜雪白，亲手做的马鞭。

那些被他忽略的细节，此刻像钝刀割肉，一下下把他的心寸寸凌迟。

“我真傻……我真的好傻。”

他扇自己一耳光，眼泪又砸了下来。

“你跛着脚牵马时，我该认出来的。”

“你用那种方式簪发时，我就该认出来的……”

每说一句，他的巴掌就更重一分。

顾凌风越想越恨，眼泪止不住地流。

他想牵牵我的手，却发现那双曾经娇养的柔夷已经残缺扭曲无比。

顾凌风瞬间情绪崩溃，把脸埋在我颈间。

“对不起……太和对不起……”

“再坚持一下，我带你回家了……”

千里直下江南，他的眼泪不再滴水成冰。

滚烫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领，从我冰冷的皮肤一路烫进心里。

马车一路向南，黄沙渐渐褪去，有了几分绿意。

千里马飞驰，漠北的荒芜被远远抛在身后

。

可再快的骏马也跑不赢时间，我的身体一日日虚弱下去。

顾凌风每天都给我讲以前的事，讲我们在京城的点点滴滴。

他讲我偷偷溜出公主府，去看他练兵，结果被皇兄发现，罚我抄了遍女诫。

他讲他打了胜仗，我提着食盒去军营看他，却被士兵们起哄，闹得我脸红心跳。

他给我喂水，喂药，小心翼翼地替她擦拭身体。

他的动作很轻，像是怕碰碎什么珍宝。

可我早已不是什么珍宝，只是一幅残破不堪的躯壳，还有一缕苟活世间的残魂。

我的身体愈发差了，一日里清明的时间极少，大多数时候是昏昏沉沉的睡，像一具了无生息的木偶。

“太和你看，前面有柳树了。”

他指着窗外喃喃自语，说得缓慢又坚定。

“再往前，就有桃花了。”

我的独眼偶尔会眨一下，

顾凌风的心稍微安定了些。

他握住我只剩两根手指的手，固执地贴在自己脸上。

“再等等，好不好？等看到桃花，你就笑一笑，像以前那样……”

他的声音带着哀求，让我不忍心再沉默。

我努力地扯了扯嘴角，却不知道有没有笑出来。

我这副样子再如何努力，怎么也不可能笑出当年的明媚了。

纵使相逢应不识，尘满面，鬓如霜。

顾凌风知道时间不多了，但我的身体每况愈下，他不敢停。

马车继续慢慢走着，朝着江南，朝着那片他承诺过的桃花林。

他不敢想如果我不在了会怎样，只能一遍遍地在我耳边说，又像是安慰自己。

“太和……我在，我一直都在。”

“别睡，求你别睡好不好？”

马车碾过青石板路，发出轻微的声响。

顾凌风抱着我，嗓音里满是惶惑和祈求。

我眼珠动了动，只流下一行泪。

我听见顾凌风踉跄着去请太医。

“太医！长公主是不是要醒了！太医！”"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