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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章（第1页）

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，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。几秒钟后，传来了李娟压抑着的、带着哭腔的激动声音：“真的？老陈，你……你真的决定回来了？”

“嗯，如果顺利的话，年底手续就能办完。”

“太好了！太好了！玥玥要是知道，肯定会高兴坏的。老陈，这些年，太苦了你，也太苦了我们娘俩了。”

挂了电话，陈岩瘫坐在椅子上，目光空洞地看着墙壁。

20年的军旅生涯，20年的地下生活，说没有留恋，那是骗人的。这里的一台设备，一根线路，都融入了他的血液。可是，他还有家庭，还有为人夫、为人父的责任。

下午的专业训练照常进行。

陈岩给新来的技术员们讲解导弹内部的微电子陀螺仪结构，他的讲解深入浅出，逻辑清晰，比教科书上写的还要透彻。

在模拟故障排除考核中，他只用了不到十分钟，就找到了一个被故意设置得极其隐蔽的虚焊点，引来一片惊叹。

“陈师傅，您这眼睛是x光机吗？这么小的点您是怎么找到的？”小张佩服得五体投地。

“干我们这行，不能只用眼睛看。”陈岩摘下手套，看着这些求知若渴的脸庞，“要用耳朵听，用手摸，用心去感受。设备是有生命的，你对它好，它就不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。”

训练结束，基地政委找到了陈岩。

政委姓钱，是个五十出头的老政工，在这个基地待了十年，对每个人的情况都了如指掌。

“老陈，听说你要走？”钱政委没有绕圈子。

“是的，政委。”陈岩立正回答。

钱政委沉吟了片刻，叹了口气：“你知道吗，其实你的提干报告，技术中心打了好几次，只是……”

“只是什么？”

“只是每次到了上面，都被拿掉了。”钱政委的话，像一把锥子，刺破了陈岩心中最后一丝幻想，“有些人，上面有人；有些人，家里有门路。而你，只有一身过硬的本事和一颗忠诚的心。可惜啊，在某些时候，光有这些还不够。”

陈岩没有说话，嘴里泛起一阵苦涩。原来不是自己不够好，而是自己“不够”的，是那些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。

“不过，我劝你再等等。”钱政委拍了拍他的肩膀，“最近军委好像有新精神，特别强调要整顿人事方面的一些风气，或许……会有转机。”

“政委，我等了20年了。”陈岩苦笑着摇了摇头，“我等得起，我的老婆女儿，等不起了。”

晚上，轮到陈岩值守总监控室。巨大的屏幕墙上，闪烁着成百上千个数据点，代表着整个基地的运行状态。

20年前，他也是坐在这里，那时候的他还是个刚下连的毛头小子，对未来充满了无限的憧憬。

他以为，只要把技术练到最好，把交给自己的任务完成到最出色，就一定能实现自己的军官梦。

可现实，却一次又一次地告诉他，什么叫“理想很丰满，现实很骨感”。"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