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季临野在这片曾经陌生的海岸线上,扎下了根,或者说,被钉在了这里。
当年的青壮年渔民渐渐称他为“老季”。
他用这些年积攒下的微薄积蓄,在面海的高处,盘下了一间小小的、原本是渔民存放杂物的旧屋。
他自己动手,一点点将它改造成了一家咖啡馆。没有名字,只在门口挂了一个简单的木质冲浪板形状的招牌。
咖啡馆的风格极简到近乎寡淡。墙面是粗糙的白垩色,地面是光洁的水泥地,桌椅是未经精细打磨的原木,甚至能看到木材天然的纹理与结疤。
店里没有菜单,只有简单的几款最基础的咖啡和茶。
这里最特别的,是声音。
没有音乐,永远没有。没有顾客的喧哗,因为本就客人稀少,多是些走累了歇脚的旅人,或是偶尔一两个同样喜欢安静的本地人。
店里唯一永恒的背景音,是窗外永不间断的海浪声。
人们走进这里,会不由自主地压低声音,他们的交谈会变成窃窃私语,然后渐渐沉默下来,只是捧着温热的杯子,望着窗外那片无垠的蓝,各自想着心事。
店内的墙壁空空如也,除了一幅画。
画上是一个少女的背影。
没有人知道画的是谁,也没有人敢问。
只有季临野自己知道,他画的是什么,是记忆里那个早已模糊、却永远刻骨的身影。
他画不出她的脸,怕亵渎了那份记忆,只能留下一个永恒的、遥不可及的背影。
每天清晨,他会准时开店,午后是客人稍多的时候,他很少与客人交谈,除非对方主动询问。
他的眼神大多时候是放空的,望着窗外的海,或是偶尔,会极其短暂地掠过那幅画,目光会在那一瞬间变得极其柔软,又迅速被深沉的痛苦淹没。
傍晚,夕阳将海面染成一片绚烂的金红,他锁好店门。会沿着熟悉的小径,走下沙滩,走到那块他惯常坐着的黑色礁石旁。
海风带来咸涩的气息,吹动他花白的发梢。
他就这样坐着,有时是一两个小时,有时,直到星斗满天,月升月落。
偶尔,在夕阳最为浓烈,他会极轻极轻地开口,声音沙哑低沉。
仿佛是在对那个永远停留在旧时光里的少女说。
“棠棠……”
“今天……又是想你的一天。”
没有回应。
永远不会有回应。
他的余生,便在这日复一日的循环中,缓慢地流逝。
咖啡馆的潮声,海边的独坐,无声的呼唤,构成了一场漫长、孤独、没有尽头,也无人见证的忏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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