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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（第2页）

音乐会之后，家里的气氛变得微妙起来。

爸爸对我去听音乐会后的懂事表示满意，

甚至难得地摸了摸我的头，“这样多好。”

林阿姨对我的照顾更加无微不至。

她帮我整理书包，清洗水杯，甚至要清洗那条沾了剧院灰尘的裤子。

“不用了，谢谢阿姨。”我抢过裤子，塞进衣柜最底层。

而她只是笑了笑，“好，我们梦梦长大了，自己的事情会自己做了。”

但我发现，我的房间开始被收拾得越来越整洁，

书桌上常看的书变换了位置，

床头柜上妈妈给我做的的布娃娃也被摆正了方向。

林阿姨在找东西，

我不能再把妈妈的东西藏在房间里了。

我把它们用油纸仔细包好，埋在了一棵老槐树下。

然而，阁楼的声音并没有停止，

不再是硬币落地，更像是金属物件轻轻敲击水管的声音。

爸爸彻底听不到了，他甚至请人来检查过，

给出的结论是老旧阁楼的热胀冷缩声。

林阿姨则会披着衣服起来，端着一杯牛奶走进我的房间，

“梦梦，又做梦了吗？喝点热牛奶睡吧。”

她站在我床边，温柔地催促着我喝下牛奶，

每次喝完，我都会睡得格外沉，直到日上三竿。

我开始假装喝下，趁她转身时偷偷倒进床头的盆栽里。

几天后，那盆原本翠绿的吊兰，竟然莫名其妙地枯萎了。

他们不想我知道，他们想让我睡去，想让我相信那只是风，只是梦。

妈妈笔记本里的那句话，一直在我的脑中回想，

【镜中之影非虚妄】

这是指家里的镜子吗？

我房间有一面穿衣镜，卫生间有镜子，客厅入口处也有一面很大的装饰镜。

一天下午，家里只有我和波波。

我站在客厅那面华丽的镀金镜子前，假装整理头发，

镜子清晰地映出客厅的布局：沙发、茶几、爸爸的摇椅、那张全家福，

还有，刚刚悄无声息出现的林阿姨。

她静静地站在那里，看着镜子里的我，我们的目光在镜子里相遇。

林阿姨微微一笑，没有一丝惊讶，仿佛早已料到我会站在这里。

但她什么也没说，转身走进了厨房。

那一刻，我几乎确定，镜子是关键。

夜里，我等到所有人都睡熟，悄悄溜到客厅那面大镜子前，

我用手轻轻触摸冰凉的镜面，沿着华丽的边框一点点摸索。

边框是实木雕花的，花纹繁复，刻着葡萄藤和百灵鸟。

我的手指在一个卷曲的葡萄藤叶片的雕刻上停住了，

那片叶子的手感有些奇怪，

我屏住呼吸，用力按了下去，

镜子旁边那个实木柜子，却悄无声息地滑开了一道窄缝，

后面是一道向下的、幽暗的楼梯。

我差点叫出声来，

波波无声无息地蹲在沙发背上，眼睛在黑暗里闪着光，

我颤抖着打开手电，照向那道缝隙。

楼梯陡峭地向下延伸，消失在深不见底的黑暗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