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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8章 残垒（第1页）

三日的期限，在炮火的轰鸣和死亡的阴影中缓慢流逝。鹰嘴崖的垒墙早已面目全非，到处是炮火轰出的缺口和焦黑的痕迹。守军的人数在持续减少，箭矢和“万人敌”也即将告罄，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疲惫和麻木。

杨把总看着山下再次开始集结的清军队列，知道最后的时刻即将到来。他找到了孟头领。

“孟头领，林当家命令，今日可弃守鹰嘴崖，向第二道防线撤退。我部断后，请贵部先撤。”

孟头领脸上那道疤抽动了一下，看了看周围那些伤痕累累却依旧紧握兵器的周部老兵，摇了摇头，声音沙哑：“一起走。轮番断后。”

他没有接受让流民屯单独承担最危险任务的做法。此刻，在血与火中建立的袍泽之情，超越了最初的隔阂。

杨把总没有坚持，重重拍了拍孟头领的肩膀：“好！那就一起走！赵铁柱！”

“在！”

“带你的人，先把重伤员撤下去！能动的，跟我和孟头领留下，再给鞑子来个狠的！”

撤退在午后开始。重伤员被优先抬下陡峭的山道，运往后方。剩下的守军则默默地检查着所剩无几的武器，将最后几罐“万人敌”摆在最顺手的位置。

清军似乎察觉到了守军的意图，进攻的号角再次凄厉响起，步兵潮水般涌来，比以往更加凶猛。

“放箭！”

稀稀落落的箭矢射出，已经无法形成有效的压制。清军很快冲到了垒墙之下。

“扔！”

最后的“万人敌”被掷出，在敌群中炸开，再次短暂地阻滞了攻势。

“撤！”杨把总见时机已到，厉声下令。

守军开始交替掩护，沿着预设的撤退路线向山下撤去。杨把总和孟头领带着最精锐的一批人断后，且战且退。

清军疯狂地涌上已经无人防守的鹰嘴崖，一些悍卒试图追击。

“弓箭手，覆盖射击！”孟头领冷静下令。

崖顶预留的少数弓箭手射出最后一轮箭雨，虽然无法造成大量杀伤，却有效地迟滞了追兵。杨把总则指挥断后部队，利用熟悉的地形，不断设置简易障碍，用冷枪冷箭招呼追得最凶的清军。

撤退变成了另一场残酷的追逐战。不断有断后的士兵在阻击中倒下，但他们的牺牲为大队的撤离赢得了宝贵的时间。

当杨把总和孟头领带着最后一批断后人员，有惊无险地退入第二道防线——一处更为狭窄、同样经过初步加固的山口时，清军的旗帜已经插满了鹰嘴崖的废墟。

回首望去，曾经扼守要冲的鹰嘴崖，如今只剩下残垣断壁和袅袅硝烟。那里埋葬了数百守军的忠魂，也让清军付出了近千人的伤亡。

“我们还会回来的。”杨把总抹去脸上的烟灰，望着那片染血的山崖，低声说道。

孟头领没有说话，只是默默清点着身边所剩无几的老兄弟，眼神如同鹰隼般锐利而冰冷。

鹰嘴崖失守了，但抵抗并未停止，只是转入了更深的山林，更险的隘口。野狐峪的门户，被迫向敌人敞开了一道缝隙，但门后的獠牙，依旧森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