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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八章（第2页）

他在那个房间里关了整整一个月。

再出来时，他像是换了一个人。

他重新穿上了朝服，剃净了胡须。

但他眼里的光熄灭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寒潭，和令人胆寒的死寂。

他变得狠厉，决绝。

他动用所有手段，开始疯狂地报复三皇子一派。

搜集罪证、设局陷害、朝堂弹劾。

手段之狠毒，不留一丝情面，连老侯爷都觉得心惊。

朝野上下都说，忠勇侯世子疯了，成了一条见人就咬的疯狗。

他在用这种方式宣泄。

将所有的悔恨和痛苦，都化作了刺向敌人的利刃。

与此同时。

我的魂魄飘向了遥远的边疆。

那里黄沙漫天，苦寒无比。

我看到了被流放的沈若若。

她穿着粗布麻衣，脸上满是风霜，手上全是冻疮。

她没有消沉，也没有怨天尤人。

她在那片贫瘠的土地上，带着同样被流放的犯人和当地的百姓，开垦荒地。

她教他们怎么寻找水源，怎么改良种子，怎么烧制更结实的砖瓦。

她把她那些“惊世骇俗”的知识，一点点教给这里的人。

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。

她会拿出一支旧了的纸鸢。

那是她送给我的那只，虽然破了，但被她补好了。

她对着京城的方向，喃喃自语：

“阿鸢，你看，这里的麦子长出来了。”

“阿鸢，我对不起你。我没资格爱人，但我至少能帮你爱这世人。”

“阿鸢，你能不能原谅我？”

他们一个在朝堂掀起血雨腥风，满手鲜血，为了复仇。

一个在边疆点燃文明之火，满身尘土，为了赎罪。

两人，天各一方，老死不相往来。

却都在用自己的方式，为我活着。

十年后。

顾予衡终于彻底扳倒了三皇子，将其党羽连根拔起。

他位极人臣，成了本朝最年轻的宰相。

大仇得报的那天，他没有庆功。

他回到了那片枇杷林，在我的坟前，挖出了一个当年埋下的盒子。

那是我的嫁妆盒。

里面不是金银珠宝。

而是我偷偷记下的，沈若若曾喝醉时说过的各种富国强民的奇思妙想。

还有一封真正的遗书，是我早就写好的，一直放在里面。

阿衡，若若，不必愧疚。

生于此世，遇见你们，是我之幸。

既然你们灵魂共鸣，既然你们有凌云志。

那就请放下过往，替我去看看，那若若口中人人平等，海晏河清的盛世。

顾予衡看着那封信，泪流满面。

他以为我会是恨他的。

却没想到，我到死都在成全他们的抱负。

这封信，成了支撑他走下去的唯一理由。

从此，他成了百姓的圣人。

成了自己的囚徒。"}