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烛光从门缝透进来,照在他脸上,映出纵横的泪迹。“您二老临死前嘱咐我,永世不得踏入万茶殿,说那是吃人的地方,让我好好活着,忘了仇恨。”他抬手抹了把脸,掌心沾满泪水与灰尘,“可现在……茶灵教要完了。那个披着您弟弟皮囊的畜生,不仅害死了您,还要用黑魅毁了整个昆仑,毁了您一辈子守护的教门。”
四十多年前的画面先如暖春融雪般漫过陈超的记忆,带着松木与茶香的暖意,那时的万茶殿还不是后来的模样。后院的演武场铺着青石板,父亲陈寿延总在晨光刚漫过檐角时教他扎马步。父亲的手掌宽厚有力,扶着他的腰,声音沉稳如钟:“超儿,习武先习心,心稳了,脚下才站得牢。”他总爱偷懒,趁父亲转身时偷偷屈膝,却总被父亲眼尖地发现,用竹片轻轻敲他的膝盖:“偷懒?将来怎么护着你娘?”
母亲总在这时提着食盒过来,鬓边别着朵刚摘的白茶花,笑起来眼角有浅浅的梨涡。她会把温热的米糕塞进他手里,嗔怪地看父亲一眼:“孩子才五岁,练那么狠做什么?”父亲便会挠挠头,从母亲手里接过茶碗,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,眼底的严厉都化成了软意。
有次他发高烧,夜里胡话不断,母亲便抱着他坐了整宿,用微凉的手心一遍遍抚他的额头,哼着昆仑的小调。那曲调轻柔,混着她发间的清香,成了他童年里最安稳的背景音。父亲则在殿外急得团团转,天不亮就冒着雪去后山采草药,回来时靴子里全是冰碴,却第一时间冲进房问:“超儿退烧了吗?”
一家三口最常去的是殿后的园林。清明前后,母亲会带着他去踏青,父亲则在一旁练剑,七星剑在阳光下划出银弧。他追着蝴蝶跑,母亲的呼唤声、父亲的剑风声、茶叶的簌簌声,织成一张温软的网,将他裹在中央。
那些日子里,连风都是暖的。他总趴在父亲背上,听他讲茶灵教的故事,说他们是昆仑的守护者,要护着山里的百姓,护着这一方水土。母亲会在一旁补衣裳,时不时插一句:“对,我们超儿将来也要做个好人,像你爹一样。”
可这暖意在某个深夜戛然而止。火光舔舐着雕花的窗棂,哭喊撕碎了静谧的夜,父亲被钉在梁柱上的身影、母亲被割去舌头后绝望的眼神,像两把烧红的烙铁,狠狠烫在他记忆里,将那些温暖的画面烧得焦黑,只余下血腥与焦糊的气息,而站在他们面前的,是与父亲长得一模一样的陈寿义,脸上带着狰狞的笑……
在往后的岁月里,一遍遍呛得他喘不过气。
乳娘抱着五岁的他,从密道里连滚带爬地逃出来。乳娘的胳膊被掉落的石块砸出深可见骨的伤口,血顺着衣袖淌成细流,滴在他脸上,温热又粘稠,混着密道里的烟尘,呛得他不住咳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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