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雨村-糖霜（第1页）

正月十七的早集比往常热闹。

我蹲在卖陶器的摊子前挑茶具，余光却总往旁边瞟——闷油瓶站在糖画摊子前，已经盯着那条龙看了快十分钟。老头子手法娴熟，熬化的糖浆在石板上浇出蜿蜒的轮廓，阳光一照，金灿灿的。

"小哥喜欢这个？"我凑过去，故意碰了碰他的肩膀。

他收回目光，轻轻摇头。可当老头子让完糖画插上竹签时，我分明看见他的睫毛颤了颤，像停在花瓣上的蝴蝶抖了下翅膀。

趁他去买茶叶的功夫，我折回糖画摊："老师傅，那条龙我要了。"

老头子笑得记脸褶子："给心上人买的？"

"胡说什么！"我差点把糖画捏断，"是是家里小孩要的。"

回村的路上，糖画在我怀里变得有些粘手。胖子在半道接应我们，看见糖龙立刻怪叫："哎呦喂，咱们天真通志返老还童啊？"

我踹了他一脚，糖画差点脱手。闷油瓶走在前头，背影挺拔得像棵青松，也不知道听见没有。

夜里我翻来覆去睡不着，糖画用油纸包着藏在枕头底下，甜腻的味道一个劲儿往鼻子里钻。窗外月光很好，照得院子里那株野梅枝影婆娑。

我蹑手蹑脚爬起来，想把糖画塞进闷油瓶的行李袋。刚推开他房门就愣住了——床头柜上摆着个崭新的茶盏，釉色青白，正是我今天在集市上看了好久却没舍得买的那只。

月光透过窗棂，在茶盏边缘镀了道银边。我站在那儿发了会儿呆，突然听见身后极轻的脚步声。

"小哥？"我转身时差点撞上他胸膛。

闷油瓶似乎刚洗过脸，发梢还滴着水。他看了看我手里的糖画，又看了看床头柜上的茶盏，眼睛在黑暗里亮得出奇。

我们就这样僵持着，谁也没动。最后是他先伸手，接过已经有些融化的糖画，指尖蹭到我手心，带起一阵战栗。

"谢谢。"他说。

我张了张嘴，还没想好说什么，他突然掰下一块龙角塞进我嘴里。糖浆在舌尖化开，甜得发苦。

第二天早饭时，胖子盯着我们俩来回看："你俩昨晚偷鸡去了？怎么都顶着黑眼圈？"

我低头喝粥不敢搭话。闷油瓶坐在对面，手腕上的银镯子随着喝粥的动作轻轻晃动——那根红绳编的平安结不知什么时侯系了上去，在晨光里红得刺眼。

胖子突然"哎呀"一声，故意打翻了自已的茶碗。茶水泼了半桌，我那只旧茶杯骨碌碌滚到地上，"啪"地碎成三瓣。

"手滑手滑。"胖子毫无诚意地道歉，转头就朝老板喊，"再来碗茶！就一个碗！"

于是当老板端上那个海碗大的粗瓷茶盏时，我和闷油瓶不得不凑在一起喝。碗沿很宽，可再怎么小心，低头时额头还是会碰到一起。茶水里映出两个模糊的倒影，随着涟漪慢慢交融。

胖子在对面笑得像只偷到油的耗子。

张起灵，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啊！